特地繞一圈從另一邊回到林晚星之前進入的房間, 沈眠終於見到了祁少寅同父異母的哥哥。

大約二十五歲上下的男人穿著樸素長袍站在林晚星的旁邊，聽見腳步聲轉過身，看見站在門口處的沈眠。

少女在路上已經和林晚星對好了詞, 她朝著祁在頷首說：“剛剛從洗手間回來，抱歉來晚了。我是沈眠。”

冷感十足的聲音回覆：“……祁在。”

祁在那雙色澤很淡的粉色眼眸註視著沈眠, 墻壁上掛著的大屏幕的光打在青年的身上, 雪色的長發好像是能夠將別的顏色染上一般。

他感覺有些奇怪, 所以視線並未轉移開來。

少女身上有一種奇怪的精神力纏繞, 祁在能夠隱隱約約看清楚, 是不詳的、黑色的，但這並不源自於沈眠的本身。

林晚星從屏幕前撐起身子, 語氣稍有不善：“怎麽了？看我的小徒弟入迷了？”

祁在這才把目光移開，重新看向林晚星：“沒有。”

也不知道祁在是不是在中央塔做精神力轉換的工作太久了，整個人冰冷冷的沒有什麽情緒波動——好像是一座只會按照程序運行的機器。

相比起祁少寅表現出來的樣子，沈眠心想，祁在簡直就是往另外的一個方向生長。

中央塔目前的最高指揮預備人員以及白薔薇軍團的最高指揮進行了一番頗為冷淡的交流, 沈眠在林晚星允許的前提下站在一旁, 聽著他們進行了一番很覆雜的分析。

沈眠本人是覺得這種精神力屏障的修覆直接上手就行，但好像其他人的狀況和她大不相同，甚至有些人輸入精神力後會出現非常嚴重的不兼容、進而導致整片崩壞。

祁在的工作就是對這些輸入的精神力進行梳理, 讓它們變成能夠兼容的狀態。

林晚星將屏幕重新變回初始狀態：“我接下來有一段時間不在中心城區，現在已經檢查完了, 三十日之內不會出現問題。你再最後做一次檢測，之後再出現問題聯系我。”

各個安全區的軍團工作其實分為兩項, 一種是要對安全區進行保護, 還有一種就是要對汙染區進行清理——畢竟人類也一直努力在嘗試著將自己的生存環境擴大。

祁在無所謂這位白薔薇軍團的軍長對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態度, 他們的立場本身就不一致, 想要互相體諒是很困難的。

更何況沈眠在上一次模擬倉中被針對的事件，祁在還被推出來做了一次擋箭牌，和林晚星進行了非常不愉快的通話。

他瞥了沈眠一眼，這是第三次。

站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卻被第三次關註的沈眠：“……如果有什麽問題還是向我提出來比較好。”

沈眠輕輕一眨眼，她擡眸看向站在林晚星身側的祁在。

“你看我太多次了，先生。”

“我在你的身上感覺到了邪神的氣息，”祁在語氣平和的問道，“你在中央塔裏面碰到了什麽嗎？”

沈眠有些驚訝地挑眉，祁在的語氣就好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情，因此顯得波瀾不驚。

林晚星雙手環胸涼涼補充了一句：“看來被我的徒弟處理掉了，是不是要感謝一下？”

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有那麽一瞬間出現了無奈的神情，祁在緩慢地、一字一頓地說道：“……原本是打算順藤摸瓜的。”

“況且我們並沒有打算讓這些有問題的家夥進入200層以後，沈同學剛剛處理掉的那一個算是比較重要的誘餌。”

兩百層以上就是基本上不被允許外人進入的地盤。每一個進去的人都要進行完整的SAN值檢測，畢竟上面就是人類社會最重要的樞紐，如果出現了任何的問題，祁在、或者說整個祁家都承擔不起後果。

沈眠：“那真是很抱歉。”

祁在：“賠償的話就和我去一次上面的樓層，之前讓祁少寅帶你過來失敗了，現在有點事情需要你確認。”

沈眠：“……”

林晚星看看沈眠無語的神情，再看看祁在依舊平靜的面容：“要讓她去兩百層測試精神力契合度嗎？事先說好這是我們白薔薇的人了，可別想著撬墻角。”

林晚星的惡感更多的是對待中心城區的貴族們，雖然上次和祁在的通話觀感極其糟糕，但對於這個比自己年齡要小，但承擔著龐大精神力轉換工作量的青年還是欽佩的。

祁在聽出了林晚星並未插手的意思，於是他向著沈眠的方向走了兩步。

沈眠有些抗拒：“需要SAN值檢測嗎？”

祁在：“那裏不需要，只是去檢測契合度。”

沈眠看了林晚星一眼，後者用眼神示意看她自己的意見，沈眠在來這裏之前就知道中央塔對她的精神力似乎很在意，祁少寅也提及過。

“精神力和這裏的契合有什麽用處？”

林晚星回答：“你知道中央塔收集精神力用來補充那一道屏障吧？”

她看著沈眠點頭，繼續說下去：“末世紀幾百年來，中央塔自身的精神力好像不會枯竭一樣。不過我們清楚的知道它的儲備量在不斷的減少，所以設置了收集人類精神力的紋路——噥，在你的腳底下藍色的那些。祁在這樣的執行官對收集進來的精神力進行改造再匯入中央塔。”

“但是這樣各種融合難免會導致不穩定。簡單來說……契合度越高的人來進行中和就能夠將這些不定性因素排除。”

林晚星說她和中央塔的契合度就是百分之七十。

祁在：“你在競技場的時候，我就註意到你了。”

他用那種毫無波瀾、清清冷冷給人冰冷感覺的聲音那麽說到，卻又有種像是在和林晚星說“是我先來的”的感覺。

沈眠還是跟著祁在上了兩百層。

林晚星擔心自家小孩被帶走後受欺負，所以還是跟了上來。

電梯門打開，光線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這一層外圍的那一圈是透明的，玻璃將外面的所有景象暴露在沈眠的面前，她看向窗外的雲層，淡藍色的天空中沒有任何生物。在這樣的高處，好像整個世界都很幹凈。

可見的辦公區域只有幾個工作人員，桌面上堆疊著大量的文件，一個個房間的門扉緊閉，上面寫著[測試中]。在這一層，地面上藍色的紋路顏色好像更加深邃。

“這裏每天都會有人來測試融合度，然後去協助祁在進行精神力的轉換。哦對了，融合度是會下降的，所以這裏看起來人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裏是兩百層，彌漫在空氣中的精神力令沈眠很舒服，就像是……整個人都被溫暖的溫泉水包裹，精神力放松地舒展，互相補充。

林晚星握著腰上的劍，小聲：“是不是感覺不錯？中央塔的精神力有很強的安撫作用。”

不是安撫。沈眠心想，這比起安撫來說要更進一步。

祁在將沈眠帶向了一間看起來很精簡的房間門口。

“這是密閉的空間，你進去之後我會關上門，只要放出精神力就可以。”祁在這麽說道，他擡起頭向上，沈眠同樣擡頭看向天花板，“那裏三分鐘沒有變化的時候，你就可以出來了。”

林晚星站在門口，她靠著門扉：“不用放出太多，意思意思就行。”

沈眠應了聲好，祁在那雙淡的快和眼白模糊邊界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隨後青年邁步走了出去。

在封閉的空間中，黑發少女席地而坐，她放出了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

那些原本在空氣中的精神力像是碰到了什麽舊友那樣迅速纏了上來，沈眠看不見，但是卻莫名的感覺到了那精神力的主人似乎很開心。

……很開心？

她擡起頭有些疑惑地看向天花板，數值不斷地攀升，從一到八十幾乎沒有停頓，但之後的變化就緩慢了起來。

沈眠就這麽看著，莫名地覺得它並不是因為契合度已經快要到達極限而放緩，而是…為了讓她在這裏多待一段時間。

這樣的想法冒出來，沈眠看著數值跳動著到了一百。

中央塔自行儲備的精神力和沈眠的精神力沒有任何的排斥反應，大約十分鐘的時間，房間上方的那個計數面板數值不斷地攀升，最後融合程度到達百分之百。

沈眠起身拍了拍，少女向著門的位置走去，卻在門口停下。

門外的兩個人正在進行交談。

“林長官，她的精神力我目前唯一一個不需要進行轉換就能夠直接使用的。”男人的聲音染上了攻擊性，“留在中央塔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她的融合度確實很高，我也會看她的意願，”林晚星對著祁在說道，“是否願意為了人類而奉獻自己，她永遠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沈眠按在門把上的手稍稍一頓。

就在這麽一個晃神的時間內，陌生的噸痛感席卷了她的大腦。

那些原本溫和的精神力像是在一瞬間暴動起來，囈語聲充斥著少女的腦海，沈眠眼前一黑身形向著前方撞去，好在眼疾手快撐住了墻壁。

她靠著布滿了藍色紋路的墻壁緩緩下滑。

那些暴動的精神力被她反向安撫，門被關緊、外面的人不知道裏面是否結束了契合度檢查，但是沈眠所有的力氣都被剛剛的那一下抽空。

“就算是契合度百分百……”

“不可能。”

那些肆虐的精神力好像在埋怨沈眠的分心，那種攻擊性轉變成了更加擾人的噪音，不疼、但是吵。

最後，沈眠聽見了祁在的聲音：“目前為止，從沒有人可以掌握這座塔。”

作者有話說：

馬上就出安全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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